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蜀葵花,在城市里很少见。儿时,家乡的田间地头到处可见蜀葵花,蜀葵花在我的记忆里属于野花,似乎没有人去种植、养护它们,它们自由、恣意地在田间地头生长、开放。那时,村里的土地是集体耕种的,只允许种粮食不允许种花,集体耕种土地时代,对土地的耕种不是那么精细,地块之间的田埂总是宽宽的,蜀葵花就零星地散落在地块之间的田埂上。后来,集体土地被承包给了每个家庭,村民们耕种土地都细致的很,田埂变的越来越窄,不知何时,蜀葵花在田埂上消失了,我也多年未见蜀葵花了,再见,是在李玉梅大姐的画纸上。
玉梅姐痴迷绘画多年,她早期的绘画作品,多是威武的高山,奔腾的河流,巍峨的千年松柏,画面宏伟气势磅礴,后来,她放弃了那些气势宏伟的大画,专攻画蜀葵,我很是不解。暗想,即使不再画宏伟的画,选择以花做为绘画主体,总该在梅、兰、菊、荷中选吧,这些花在世俗的世界里是雅的象征,最不济专攻牡丹也好呀,象征着富贵的牡丹在世俗世界里是大受欢迎的。在我看来,蜀葵太朴素,太村野,生活在平凡世界里的人们不喜欢朴素的一切,因为,人们总是对自己没有的东西充满向往,自己已经够朴素了,对和自己同样朴素的蜀葵难以产生欣赏之情。玉梅姐说:“蜀葵看似普通,实则倔强的很,蜀葵在我们这块土地上已生存了数千年,只要让它的种子落在土里,它就会生根发芽,开花结子,种子落入地下,只要没有外力的侵扰,来年就会有更多的蜀葵生根发芽,蜀葵不需要人们刻意的种植管理,就能自我生长开花,像极了我们这块土地上的人们,我就是要画这些朴素的生命,为倔强的生命作画,歌颂普通生命的韧性。”
2023年5月28日,玉梅姐的蜀葵花画展在河南的一个小村落段村开展,我受邀去参观,经过一场夜雨洗涤过的田野,空气清新,车下了高速驶入村道,道沿边,一簇簇亭亭玉立的蜀葵正捧着各种颜色的花朵夹道欢迎我们,道路两旁的田地里,是一望无际的金黄的已经成熟等待收割的麦子。看着车窗外的景色,我仿佛听见我紧绷的神经舒缓开来的声音。
画展在村里古老的粮仓里布展,粮仓是村民集体耕种时代的产物,现在土地包产到户,收获的粮食储存在村民自家的粮仓里,集体粮仓便闲置了下来,今天,古老的粮仓迎来了它生命的又一次繁华,它的里面再次储满了粮食,只是这粮食不是用来果腹的,而是用来喂养我们的灵魂的。
参观展览之余,我们游览了这个小村落,村民们的房前屋后到处是盛开的蜀葵花,更让我惊讶的是,在这个村子里,我见到了保存了两百多年仍在供人正常居住的民居,我很好奇地问这次画展的策展人,从段村走入城市的秦凌杰先生:“这些民居怎么被保留下来的?我故乡的村庄,在前几年的新农村建设中,村民们都被要求全员迁入政府统一规划建设的乡村别墅里去了,村民们的老房子都被拆除了,当然,我们村里也没有百年以上的老房子,因为,那些老房子后来被拆掉了。”秦凌杰先生自豪地说:“惊奇吧?还有更让你惊奇的呢,我们村里还有几百块明清时的碑刻呢,那些碑曾立在村头的庙里,’破四旧’时这些都被要求砸掉,村里的老人们集体商议后,连夜将几百块碑沉入村边的河里,庙被砸了,但碑保留了下来,前几年才从河里捞出来。”秦凌杰先生的话,让我愣了许久,意识到段村和蜀葵花竟有着某些惊人的相似!
段村的村头,有一处高出村子地面很高的台地,台地上,金黄的麦浪正在翻滚,经考古证实,那是仰韶文化时期的一个城郭遗址,几千年前的城郭早就风化在历史的尘烟里,只有残留的片块陶瓦试图向我们诉说这城郭里曾经的繁华。蜀葵花在穿越数千年后依然灿烂地盛开,如同生活在段村的村民们,没了城郭,他们依然在这块土地上繁衍生息。
站在村道上,看着这被蜀葵花装点的美丽的村庄,一阵风吹过,蜀葵花的枝干相互摩擦,发出沙沙的响声,我想,这是蜀葵花在唱歌吧?我突然明白,玉梅姐为何以蜀葵花做绘画主体了!(编辑:方正 统筹:郭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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